一個有雪的冬天,我對同校的一個漂亮女孩一見鍾情。
我們不同年級,見面的機會也就很少,我甚至於連她的名字也不知道,但是我實在很喜歡她,於是我決定寫信給她,以此來表達我對她的一往情深萬般牽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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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好:真不知道該怎麼稱呼你才能表達我的一片心意。
冬天的雪很大,天氣很冷,請原諒我沒有送你一束美麗的花或者一條暖和圍巾。
你似乎離我太遙遠了,我們難得相見,即使見面,你也很少注意我,而且從不跟我說話。
也許你從來沒有給我留一個位置,也許命中注定我們只能一生都陌生著吧?
即使如此,我也永遠不會怪你。我只有一個小小的請求:
這個週末讓我見到你好嗎?
我夜以繼日地想你啊!
最想親近你的人於星期二深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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信寫得很短,但是真摯可見。因為不知道她的名字,也就省了。
寫完信已經是深夜,我匆匆忙忙地把信塞進一個信封裡,就開始蒙頭大睡。第二天起床,寢室長告訴我,他捎帶把我桌上的那封信投到郵筒裡去了。
「可是我沒有寫地址呀!」我驚呼。
「寫了地址,我只是幫你貼了一張郵票而已。」
天哪,那封情書,被投到誰家的書桌上了?
我的桌子那麼亂,根本就記不起那個信封上寫的是誰的地址了。
週末的下午,我正在圖書館看書,同學來喊我,說是我父親來看我了。
我父親會來看我?
這不可能啊!
父親年輕時好賭,把家底輸得精光,最後把母親氣得一病不起。
記得母親去世前囑咐我,如果父親不戒賭,就不要認他。但是父親沒有聽從母親的遺願,依然嗜賭成性,若沒有親友的資助,我是不可能考上大學的。
所以我一直痛恨父親。除了寫信索要生活費,我幾乎不與他有任何其他聯繫。
回到宿舍,真的看見父親坐在我的床邊,吧嗒吧嗒抽著煙。我不想見他,正要往回走,寢室長叫住了我。
我怕在同學面前難堪,只好硬著頭皮進了房。父親也不做聲,只是嘿嘿地笑,很不好意思的樣子。
「老伯,喝杯熱茶吧。」
寢室長熱情地招呼父親,「這麼冷的大雪天,您一路辛苦了。」
「不辛苦,不辛苦!我接到信就趕來了。」
信?
什麼信?
我沒有給這個不爭氣的父親寫過信啊?
我疑惑地望了父親一眼,卻分明看到他臉上佈滿滄桑,稀疏的頭髮裡夾雜著絲絲白髮。這個當年的浪蕩公子如今也老了。
父親從內衣口袋裡掏出一封信,晃了一下又收了進去。
「啊……」
我明白了,頓時羞得滿臉通紅,差點失聲大叫:「那不是我那寄錯的情書嗎?」
一定是那天晚上我暈了頭,把它塞進了以前就寫好準備向父親要錢的信封,但是我不能說出來。
「龍仔---」
父親叫我,竟然用的是我的乳名:「我接到信就匆匆忙忙趕來,今天正好是週末。」
「龍仔,我對不起你……我該死!」父親已經哭出聲來了,我也想哭。
「龍仔,你能寫信原諒我,我真高興!」父親走過來握住了我的手。
「爸爸---」我還能拒絕如此讓人心醉又心痛的親情嗎?
我撲進父親的懷裡,父子兩人抱頭痛哭。
那封寄錯的情書,就這樣輕易地融化了那場大雪,也融化了橫亙在我和父親之間的堅冰。
父親後來開始正正當當地做生意,賺的錢也沒有拿去賭博,而是積下來買了一套房子。
我畢業了,又參加了工作,一直跟父親住在一起,我們過著父愛子敬的日子。
然而,我還是不敢跟父親說明那封情書的真相。
有幾次我向父親討要那封信,卻遭到斷然拒絕。
父親說:「他要一輩子珍藏著那封信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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